文/第一滴露珠

【资料图】

第六十四回 贾巧姐脱离烟花地 王熙凤狱中许亲事

且说听了父亲的话，板儿把头一昂，朗声说道：“地没了，以后还可以再买，房子没了，还可以再盖，巧姐儿不救，她这一辈子就毁了！爹爹放心，我一定好好学医，再过两年，我就可以靠行医养活一家人了。”

青儿亦流泪求道：“爹爹，您就答应了罢，听姥姥和哥哥一说，我觉得那位巧小姐很可怜呢。我也可以做些针线拿去换钱，贴补家里。”

刘姥姥叹道：“看看，我的外孙子和外孙女多懂事。姑爷，人常说"锦上添花易，雪中送炭难’，当年咱们家冬景艰难，是姑奶奶的二十两银子助咱渡过了难关，后来，又帮衬了咱们那么多的银子和东西，咱家的日子才能过到今天这样。如今，姑奶奶有难，到咱们报答的时候了，我们能看着不管？那成个什么人了？”

板儿走过去，晃着父亲的胳膊，求道：“爹爹，你没有看见巧姐儿见到姥姥和我时，哭的那样子，真真是太可怜了。您若不答应，我以后也没心思学医了。”

板儿从小聪明伶俐，自家里日子好了后，狗儿便送他去了村塾里念书。板儿好学上进，颇得村塾老师的喜爱，老师嫌他的名字不好听，便给他取了个学名叫做“王鹏飞”，期待他有朝一日能鲲鹏展翅，飞翔万里。板儿虽爱读书，志向却不在功名上，他自小就喜欢研读医书，没事时经常缠着村里的李大夫求教，李大夫也喜欢他的勤学好问，便收了他做徒弟，板儿一边读书，一边学医，如今已经能给师父做助手了，在附近的村子里已小有名气。狗儿也甚是高兴，觉得求取功名未必容易，儿子将来若能当个乡里大夫，亦可以养家糊口。

此时，狗儿见儿子拿“不学医”来威胁自己，不免心中恼怒，但看看妻子，再看看女儿和岳母，一家人都和板儿一样，宁愿卖地受穷也要去救那位落难小姐，思来想去，最后长叹一声，说道：“既是你们都乐意卖地，那就卖罢，不过咱这房子，才盖起来两年，我是坚决不要卖的！”

商议既定，狗儿便去寻找买主，不出半日，便谈定了一户，一亩地买家愿意出八两银子，一共三十亩地，共卖得二百四十两银子。刘姥姥和刘氏又把历年积攒的梯己都拿了出来，勉强凑够了三百两。板儿看着炕上白花花的一堆银子，喜道：“姥姥，咱们快去罢，别耽误了救巧姑娘。”刘氏将银子缝在一个长长的布袋里，命板儿脱下棉外衣，将布袋系在腰上，之后再套上棉外衣盖住，又叮嘱了板儿好几句，让他和姥姥路上仔细些。狗儿已雇了一辆车来，刘姥姥和板儿坐上车，便直奔城里而去。

来到贾芸家，板儿从腰上解下布袋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。小红和贾芸听刘姥姥说他们卖地凑齐了三百两，都连连感叹。贾芸东挪西借的，共凑了五百两，原想着刘姥姥能凑个一百两就不错了。贾芸让刘姥姥收起二百两，回去再把地买回来，刘姥姥连连摇头道：“只要能救出巧姑娘，卖地不算什么，等有了钱再买罢。倒是芸哥儿，你开门做生意，得需要本钱，你就只出三百两罢，下剩的你留着做买卖，等你赚了钱，还求你多去狱里看看姑奶奶。”

当下，贾芸点清了银两，把钱交给林之孝，林之孝便带上刘姥姥和板儿，坐车往百花馆赶去。

来到百花馆，见了老鸨，呈上银子，老鸨仔细地点了数，命账房收好，便命人喊巧姐儿下来。林之孝笑问道：“卖身契呢？”老鸨笑道：“你等着。”便亲上二楼去取了卖身契下来，才要交给林之孝，板儿早一把抢了过去，从头仔细看了一遍，便一把撕了个粉碎，扔进旁边的手炉里烧了。

巧姐儿从楼上咯噔噔跑下来，见了姥姥、板儿和林之孝，又惊又喜。板儿忙走上前去说道：“巧姑娘，别怕，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！”巧姐儿眼里汪着泪，激动地冲板儿点点头，跑过来拉住刘姥姥的手，只喊了一声“姥姥”，便又忍不住哭起来。刘姥姥忙伸出手去，给巧姐儿擦眼泪，嘴里安慰着：“好姑娘，咱不伤心，咱们这就回家去。”巧姐儿用力地点点头，转回身来，拜谢了老鸨，便高高兴兴地拉着刘姥姥的手，板儿在另一侧搀扶着姥姥，三个人一齐走出了百花馆。林之孝郑重向老鸨道了谢，跟在三人身后，也快步走了出来。

四个人坐上车子，林之孝和板儿坐在后排，巧姐儿和刘姥姥坐在前排座位，巧姐儿一直紧紧攥着刘姥姥的手。刘姥姥深知巧姐儿这些日子一定受了不少惊吓，忙把巧姐儿揽到怀里，慈爱地说道：“好姑娘，打今儿起，那些不好的事就都过去了，明天，我就带你看你娘亲去。”巧姐儿倚在刘姥姥的怀里，只觉温暖又踏实，往日在舅舅家所受的委屈，在百花馆所受的惊吓，一齐涌上心头，禁不住呜呜地哭起来。刘姥姥用粗糙的手，抚摸着巧姐儿的头，叹道：“哭罢，哭罢，哭出来就好了。”巧姐儿伏在姥姥怀里，直哭了半路，把这些日子的委屈、恐惧、绝望，统统都哭了出来，感觉心里畅快多了，最后，竟不知不觉睡着了。刘姥姥看着熟睡的巧姐儿，叹道：“这孩子，心里不知受了多少罪，恐怕这些日子都没敢睡个好觉。”

到了贾芸家门口，刘姥姥叫醒了巧姐儿，两人携着手迈步下车。刚迈进院子，小红便看见了，忙笑着迎了上来，巧姐儿喊道：“小红姐姐！”小红含泪说道：“巧姑娘，你受苦了。”走上前扶住巧姐儿，来到屋里。只见林之孝家的、贾芸母亲，都坐在屋里，看见巧姐儿，忙都站起来迎接。

巧姐儿上前拜见了贾芸母亲，又见过了林之孝家的，贾芸母亲看见巧姐儿的伤心模样，想起昔日凤姐待自己的好处，想到巧姐儿流落青楼所受的苦楚，也自心酸不已，拉着巧姐儿的手，痛落了几滴泪，林之孝家的安慰了几句，小红便带着巧姐儿去洗澡换衣服。

巧姐儿沐浴完，换好新衣裳出来，面上挂着微笑，看上去容光焕发，板儿在一旁看见，心里也暗暗高兴。

小红早命厨娘做好了两桌子丰盛的菜肴，贾芸、林之孝和板儿坐了一桌，贾芸母亲、林之孝家的、小红、刘姥姥陪着巧姐儿坐一桌。大家举杯欢庆，庆祝巧姐儿平安归来，巧姐儿端着酒杯，站起身来，哽咽着向大家一一致谢。

第二日侵晨，大家用过早饭，刘姥姥、板儿、小红便陪着巧姐儿去狱中探望凤姐。

凤姐和巧姐儿母女相见，禁不住抱头痛哭。小红和刘姥姥解劝了一番，两人方止了泪。凤姐爱怜地攥着巧姐儿的手，一面上下打量，一面责问道：“巧儿，怎么这会子你都不来看娘亲？是你舅舅不让你来么？”

巧姐儿恨恨地说道：“娘亲，你不知道，女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！”凤姐吃了一惊，忙问是怎么一会子事，巧姐便一行哭，一行把自己被舅舅和表兄卖至青楼，多亏了小红姐姐、芸二哥和姥姥、板儿，凑齐了银两，把自己赎了出来的经过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凤姐。

凤姐听见自己的亲哥哥和侄儿，竟然干出这等灭绝人性、丧尽天良的事，气得柳眉倒竖，凤眼圆睁，把嘴唇都咬出了血。她咬牙切齿地骂道：“这些年我一心向着娘家，有什么好事情先想着他们，谁料想他们竟这样猪狗不如！等我出去了，看我不去撕烂了他们！”

小红忙劝道：“奶奶小心气坏了身子。幸亏巧姑娘只是受了些惊吓，没有吃什么亏。”

凤姐含泪拉住巧姐儿的手，说道：“巧儿，姥姥和红儿就是你的救命恩人、再生父母，你快快跪下给她俩磕个头，感谢姥姥和红儿的救命之恩。”

巧姐儿依言跪倒磕头，先给刘姥姥磕，刘姥姥忙一把搀起来，说道：“好孩子，快别这样。”又要给小红磕，小红吓得忙给凤姐双膝跪倒：“二奶奶，使不得！红儿原是您的丫鬟，怎么敢受姑娘的大礼！这原是我分内该做的事。”

凤姐忙上前扶起小红，含泪说道：“从今往后，休再提"主仆’两个字。你和姥姥都是我和丫头的救命恩人！”

刘姥姥忙说道：“姑奶奶说哪里话来！人谁没有个难的时候，等你出去了日子就好了。”

凤姐转回身来，突然面对着刘姥姥双膝跪下：“姥姥，我想求您一件事。”

刘姥姥慌得手足无措，手忙脚乱地上前搀扶起凤姐：“姑奶奶快别这样，折煞我这把老骨头了。姑奶奶有什么事儿嘱咐，尽管说给我听。”

凤姐拉过巧姐儿来，流泪对刘姥姥说道：“我想把巧儿托付给您，让她跟着您老回家去，不知您老答不答应？”

刘姥姥笑道：“原来是说这个呀。我也正想和姑奶奶说呢，让巧姑娘先住到我们家去，你放心，我们一家人都会把巧姑娘当菩萨供着的。”

凤姐笑道：“姥姥就把巧姐儿当成您的孙女使唤就行。”巧姐儿早已跑过去，亲昵地偎在刘姥姥身边。凤姐在一旁瞧着，心中暗感欣慰。又看看站在姥姥身后的板儿，目光清亮，秀气斯文，一点也没有农家子弟的粗鲁。

凤姐心里的念头转了几转，忽的对着刘姥姥笑道：“几年没见，板儿也长这么大了，我看着这孩子就打心眼里喜欢。板儿和巧儿年龄相当，小时候又一起顽过，我倒有个主意，不如就把我的巧姐儿许给你的外孙子，您老看怎么样？”

板儿和巧姐儿听见这话，都羞得低下了头。刘姥姥一听真是喜出望外，忙说道：“那敢情好。就只怕我们板儿配不上巧姐儿。”

凤姐笑道：“巧姐儿的命都是你们救的，还说什么配不配的。倘若明年我出去了，咱们就给板儿和巧姐儿正式定亲，若是我不中用，死在了这里，等过上几年，姥姥就给他们成亲罢。”说着落下泪来。

刘姥姥忙说道：“姑奶奶别说这丧气话。我先把巧姐儿领回家去，好好照看着，等姑奶奶明年出来再说别的。”

当下，巧姐儿泪眼别了母亲，回到贾芸家吃了中饭，巧姐儿便跟着刘姥姥和板儿回家去了。

第一滴露珠，资深宅女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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